夜钓真冷

闲情逸致(老头) · 发表于 2021-1-19 21:37:48

文、图 : 闲情逸致（老头）

老七与钓友老张，对坐在茶台前，有滋有味地品着功夫茶。室内温暖如春，养殖的花草，深红映浅绿，盆盆皆春色，清逸优雅，别具神韵。

两人望着窗外，真像又一个世界，凛冽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过，光秃秃的树枝来回摇摆个不停，路上的行人，个个缩着脖子捂着头，拉紧了衣服的领口急匆匆地赶路，空气中到处膨胀着干燥和寒冷。

钓鱼人聊天三句话不离本行，老张首先开口:“这天不会有人惦记着出去钓鱼吧”？老七笑笑，品了一口香茗:“这天出去钓鱼，要么是傻，要么不精”。

彩铃响了，老七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一看是师傅打来的，赶紧接听。电话那边传来师傅的声音 : “从明天开始，气温回升，有三天天气不错，你准备一下，到时咱们去小丹江呆上两三天”。

师傅说完即刻挂了电话，老张看着老七笑道: “真是洛阳地邪，说谁谁到”。老七呆呆地看着手机，半天没说话。小丹江，那是他们常去钓土鲮的地方，这土鲮白天没口，全靠夜钓出鱼。可现在正值腊月，刚过小寒，又是三九，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，夜里气温都在零下好几度，这天去夜钓不是活受罪吗？

老七退休后，拜了个师傅学钓鱼，对师傅崇拜的是五体投地，言听计从。可想想这次寒冬腊月要进山夜钓，真有点不寒而栗，有种“出师未捷身先死”的担心。

真是出师不利，来到水库，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，本来就不太大的水面，现在就像个大沙坑，水落了两米还多，到处是白花花的冰茬。岸边十几个钓友，钓了一天多，鱼护全都没下水，有好心钓友奉劝: 如果不涨水，就不要抻竿了，白搭功夫。

去过小丹江的钓友都知道，水库上下游，各有一个发电站，涨水是肯定的，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。这大老远跑来，岂有不钓之理。安营扎寨，休息吃饭，等待时机。

俗话说 : 人好运气不会差。不管你期待不期待，好运要来了挡都挡不住。正当老七拿着手机，对着香喷喷的火锅，在那“没鱼啊，吃美喝美走吧”念念有词的时候，忽听有人在喊，“涨水了”。

顾不得嘴边的美味，老七和师傅放下碗筷，快步来到河边，只见河水滔滔，顺势而下，虽没了夏天汹涌澎湃的气势，可也是锐气不减，奔流湍急。

四个小时候后，太阳偏西，水势基本稳住。选钓位，扎钓台，夜钓拉开序幕。师傅电话也开始一个挨着一个接。 “刚开始钓，还没口，水才稳住，水深四米多，不挂底，路好走，车能开到水边，人不多，就俺仨，钓位多的是，蚯蚓不中，用面食，不是很冷……”老七斜着瞟了师傅一眼，心里说到: 明明不来钓鱼，啥都问的清清楚楚，这些人真是大干部，耽误钓鱼搭功夫。

按照土鲮的习性，涨水时是要顶水逆流而上的，可将近深夜，除了不停的拉窝，还没有提竿的机会，可能是水温太低，也可能是鱼还没进窝，也可能天气太冷，看来前半夜是没戏了。师傅果断命令，收工睡觉。

“师傅英明，师傅英明”。老七冻得瑟瑟发抖，一边喃喃自语，一边使急慌忙爬进车里，和衣钻进被窝，哆嗦着蜷缩成一团。被窝凉的像个冰窖，没一点热气，如果这时他在被窝里放个屁，估计自己宁愿独吞臭味也不舍得让热气跑出去。

“咚咚咚”，急促的敲窗声把老七从美梦中惊醒，“起床，有口了”。师傅命令就像当兵紧急集合，老七一骨碌爬起来，推开车门就要下车。天呐！这哪里是车门，简直就是冰柜的门，一股冷气扑面而来，冻得老七赶快拉住车门缩了回来，他看看表，差一刻凌晨三点，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啊！

车必须得下，鱼一定要钓。老七把自己从上到下，从里到外武装好，磨磨蹭蹭的下了车，冒着零下4度的寒气向钓位走去。这时他想起网络上的那句话: 冬天穿再多衣服都像是在裸奔。

师傅几点起来钓的鱼，老七也说不清楚，眼下已经入护七八条了。老七赶快在钓位坐好，准备给钩子挂饵。可鱼饵竟然被冻成了冰疙瘩，硬邦邦的像块石头，老七无奈，只好咬咬牙，将冰疙瘩塞进贴身的口袋，顿时觉得像无数刺骨的钢针扎向肌肤深处。

数九寒天，天寒地冻。山冷的在颤抖，河冻的结了冰，空气似乎凝固起来。外面的冷空气和体内的温度慢慢在中和，衣服里仅存的热量在慢慢减少，体外的温度越来越低，老七觉得自己就像一根冰棍，浑身上下已经冻透了。

钩线提出水面就挂上了冰，呼出的热气让眉毛胡子染上了白霜，小风像刀片一样在脸上无情地划拉着，上下牙不停地嗑打着，发出清脆的哒哒声，手指由冷变冰，由冰变木，冻得没了知觉，脚像踩在冰块上，怎么跺也暖不热。老七看看表，时间才过了一个小时，离天亮还早，看来非要冻出人命了！

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，而是冬天被窝里和被窝外的温度差。老七想起了那热乎乎的被窝，想起了屋里的暖气，想起香喷喷的热茶，心里念叨着：“老天爷，你发发慈悲，可怜可怜俺吧，我情愿不钓鱼，让天快点亮吧”。

人饿屁多，天冷尿多。老七觉得有点内急，哆嗦着起身去方便，这才刚刚离开钓位，一个顿口，浮漂下沉了，等老七使急慌忙转回来，浮漂又复位了。“一晚就一口，刚好在解手”。冻了两个小时，来了一个机会，就这样轻易的错过了。

老七看看师傅，师傅像一尊雕像，稳坐在钓台上。老七想，瞧我这点出息，师傅和我一样坐在这里，人家难道不知道冷？再说，边防战士冒着风雪为祖国站岗放哨；保安师傅为了千家万户的安宁冒着严寒在守护长夜；清洁工人天不亮就起床，在黑暗中默默无闻地用汗水清扫出城市的文明……他们难道就不冷？

老七明白了，天冷，心情不能跟着变冷。哪个不是一边经历磨难，一边勇敢生存。和他们相比，这点冷算什么？要向师傅学习，向英模们学习，老七暗暗鼓励自己，重打起了精神。

浮漂轻轻顿了一下，老七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，他赶快抓起竿子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浮漂，耐心等着鱼儿吃第二口。

浮漂终于沉下去了，提竿中鱼。老七心里乐开了花，沉甸甸的分量说明了成就，遛鱼，摘鱼，拍照，发朋友圈，忙得是不亦乐乎。有志者，事竟成。付出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。